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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八月的怀抱中安坐
发布日期:2025-08-07 05:40    点击次数:127

时间一晃,日子又从新的月份开始。八月来了,牵牛花都爬满栏杆了。望向窗外,槐树的叶子墨绿墨绿,国槐已结出了槐豆,一串串,如黄豆般大小,颜色青碧。蝉声震耳欲聋,如浓密的雨点般落下。孩子们举着冰棍在树荫下追逐,冰水在手臂上蜿蜒流下,这点点清凉,竟勾起了我童年时井水镇西瓜的甘冽记忆——那时瓜瓤的鲜红,足以点燃整个夏天的眼睛。

八月的太阳晒得黄黄的,谁说这世界不是黄金。光线刺激得人心神恍惚,我们沉浸在八月那本漫漫长书之中。书叶间阳光照耀,能闻到金黄色的梨子正在软化的果浆散发出的那种甜丝丝的气息。沐浴在金黄色中的行人,面对炫目的强光半眯着眼睛,好像里面浸满了蜂蜜。柏油路在烈日下蒸腾出虚浮的幻影,在这金黄色的日光下,路人的脸上都带着酷热难耐的怪表情,仿佛太阳强行给行人戴上了整齐划一的金色面具。老人和青年、妇女和小孩,全都戴着这副面具,互相打着照面,脸上有如抹着厚厚的一层金色颜料。

八月,炎日熔金,蝉鸣聒噪。这酷暑实在猛烈,令人窒息。人们纷纷躲避,藏身于空调嗡嗡作响的庇护所里。蝉声起落,分明是夏末最后的挣扎,又像是秋天将来未至时节的序曲。这时节,当野莓饱满地挂在林中,挂在不属于任何人的莓枝上,我只想整天晃悠在高高的枝条下,什么也不想,只是伸出被划破的胳膊,把夏日最后的浆果塞进嘴中,然后沿着流过的幽暗溪水,四处漫游自得其乐。夏天属于赤裸的双足,属于柠檬和慵懒,属于关于回归的想象的永恒闲置。在八月的怀抱中安坐,仰视来去不定的云朵。八月是一个梦游般的季节。盛夏已过了大半,秋凉依然没有一点预兆,也没有一丝微风,闷热将人窒息,时光的流动仿佛也变得缓慢、凝滞。一切都停下了,在这个四季潜换的空白地带,夏日的懒意浸透了四肢百骸。

白居易曾道“残暑蝉催尽”,那枝头的鸣叫,岂不是以生命为代价在催促夏的告别?蝉鸣声里,我仿佛听见了西方济慈诗中“果实圆熟的秋”的柔声召唤,季节在东西方同一种神秘的节律中悄然转换着。在夏日众禽的啁啾之外,凄楚地起自草丛深处,或是墙角转角、砖石缝隙,我侧耳听到了一丝微弱的虫鸣。当八月焚烧了残烬,遂唤起这幽灵似的音乐,作为安息的象征。一只只蟋蟀的鸣唱竟已响起了,那是生命向那沉沦中的暑热世界发出来的小小号角声——它们振翅于向晚微凉中,不倦不息,如歌者执着于将暮时分。八月就在这灼热与清凉交织的光阴之隙里游动。生命的歌谣也正在这轮转里,唱出秋声夏影那参差错落的节拍。

在这暑气未消的天地间,古人于其中看到星移物候,农事兴衰;今人则更多感到温度在肌肤上的变化,以及季节在心底留下的印记。古人在诗词歌赋里敏锐感知着季节的每一次呼吸吐纳,而我们现代人,也正以各自的方式,在暑气蒸腾的空调房外,在凉风轻拂的树荫下,于八月这巨大而丰盈的容器里,重新拾掇着关于季节与岁月的理解。生命之盛极与将衰,原来皆在此刻交臂共舞。八月,在夏秋的边界上踱步,此刻仍是蝉嘶竭尽的炎威,很快就将渗入秋之微凉。

八月原是一枚熟至将落的果实,裹着夏日最炽烈的光照,却已在青皮下孕着微妙的清甜。就这般在蝉蜕与秋声的流转间,我领悟着时光之河的永不停驻,却又在它的层层涟漪之上,分明读懂了生命递来的季节之书页。四季风儿不断,就任它吹拂。天地间潮起潮落,江河奔流,海洋汹涌,在任何季节都打开浑身的毛孔,在其中洗濯沐浴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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